容誉忽然笑了。
不知道是他们两个谁变了,抑或是都变了。
这两天和喻挽的接触,他发现她和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差异不小。
乖乖女,似乎没有那么乖。
容誉是什么人?四年万花丛中过,片叶不沾身的人。
主动权什么时候丢失过?
他听懂了喻挽话语里的深层含义,索性直说了,“这么积极解决容氏对DH投资的问题,所以挽挽,是我误会了,你是同意联姻的?”
两人无声对视,中间有层层暗涌,穿隙而过。
喻挽眨眨眼,道,“我想了想,左右逃不过被联姻的命运,不如和你。”
“哦?原来我在挽挽心中的形象还不错?”
容誉直视她的眸子,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。
“嗯。”喻挽一本正经道,“有钱,有颜,有身材,当代人找结婚对象的三大要求,你都符合。”
难得地,容誉被噎了下。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“…合同还没最终敲定,下周容氏和DH会派人来拟合同。”
也就是说喻挽手里的那张方子还有用到的机会。
喻挽摸着口袋里的纸团,细细品味他的这句话,看来没有她的那张方子,容誉入股DH也是板上钉钉的事。
也是,他那样的人,怎会轻易被一张方子左右?
“这身白色实验服很适合你。”容誉的嘴角微倾,说着有些不合时宜的话。
像是平静心湖砸下的一颗小石子,在喻挽的心中掀起阵阵涟漪。
纯白实验服遮住了喻挽身上婀娜多姿的旗袍,只在下面露出一截细嫩白皙的小腿。
她蜷了蜷双腿,一时摸不透他的意思。
明明昨晚还那么,看不上她。
想到这里,喻挽咬了下唇,直到感受到一丝痛意才放开。
“几点下班?”男人的嗓音像秋风,偏冷。
缓解了夏天的燥热。
眼角眉梢仿佛还残留着当年的风流肆意。
话题转变太快,喻挽没有反应过来。
顿了会,想起这几天他要接送她上下班,才道,“五点半。”
容誉微微颔首,和她简单告别后便离去了。
喻挽目送容誉踏进电梯,口袋里的香水配方被她捏得越来越皱,已经发软了。
她叹口气,只能再写张新的了。
整个下午,喻挽都埋头于实验室。
时针指向七点的时候,喻挽伸了个懒腰,狠狠舒出一口郁气。
她捧着新出炉的香水,浅浅闻了下,清新淡雅,余香悠远。
保存好香水,喻挽锁上实验室门,换好衣服回了办公室。
进到电梯里,看到手机上的时间,喻挽敲敲脑袋,竟然把容誉要来接她的事情忘了。
不过都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了,他应该走了吧。
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一个多小时以前。
喻挽给容誉发了条消息,[对不起,忘记告诉你加班了。]
本来没指望他会回复。
震动声在手中响起的时候,酥酥麻麻,连带着心尖都有些颤。
[嗯,在地下停车场。]
喻挽不可置信,他等到现在?
出了电梯,喻挽的脚步不禁加快,看到熟悉的车子时,她猛然停下。
突然觉得那么多年的喜欢好像有了出口。
即使他后来的所作所为让她失望,而他不经意间的行为却总能让她缴械投降。
整理好心情,喻挽缓步走向那辆车。
看见后座上端正坐着的男人时,喻挽疯狂跳动的心脏终于落回实处。
上了车,喻挽瞥见后面车座上厚厚一摞文件,有翻开过的痕迹。
“其实你不用等的,我可以自己回去。”
前方的助理回头对她说,“老板在车上边处理公务边等,不碍事的…”
还没说完,容誉的一记眼神杀成功让小助理缩成了鹌鹑。
喻挽看了眼容誉,刻意拖长音道,“哦…我还以为容氏要破产了呢。”
容誉突然笑了声,从容不迫应对道,“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。”
“…”喻挽轻咳一声看向窗外,缓缓抬起手装作不经意撩了下头发。她就知道在容誉这讨不了好处。
所以,是该夸他绅士,还是骂他无情?
容誉继续一本正经地同她解释,“香水行业虽然趋近饱和,但也不是毫无利益可图。”
喻挽一怔,这是在和她解释投资DH的事?
其实根本不需要容誉解释,喻挽还没自恋到会以为他喜欢自己,喜欢到不惜为了促成两家的联姻而不顾利益投资DH。
两人的出路在哪里,她不知道。
她都那么清晰明了了,而容誉对联姻的看法,直到现在,她也不是很清楚。
香水展览会的前一天。
喻挽小心翼翼地将早已准备好的香水展品交给展览会的布展人,由他送去展览厅。
这几天为了准备明日的香水展品,喻挽早出晚归。说好了这段时间接送她上下班的人,自从那天之后,再没见到过。
变成了容氏总裁办的一位秘书。
她边按摩着后颈,边走出实验室。
喻挽停下脚步,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,因为上次在大厅胡搅蛮缠被主任教训后,已经在她面前消失了好几天。
前几天她为DH重新调制的方子,做成成品后容誉派人送去了DH。
对其很满意,签订合同的日期定在香水展览会后。
“喻挽,你能不能不要把香水版权卖给DH?”
“?”喻挽不解,静静等待她的下文。
周玥这人工于心计,懂得示弱。
她此刻的表情绵软,活脱脱被负心汉辜负的可怜人,“学姐,即使分手了,我还是喜欢他。”
她本以为选择联姻是他逼不得已。昨天偶然知道容誉竟然是为了讨好那个所谓的联姻对象而选择入股DH。
这么些年,容誉身旁的女人换了又换。
周玥以为,她虽不是容誉心底最深处的人,应该也是特别的那一个。
毕竟除了宋清越,她是容誉第二个在圈子公开的女友。
当年自己因为气不过容誉总是忙于工作,没空陪她约会,周玥任性提了分手。
她一直等着他的挽回,没想到等来的是他联姻的消息。
依照他恣意妄为的性子,周玥怎么都不相信,他会同意联姻。
然而听到容氏入股DH背后的原因却让她彻底打脸。
周玥紧紧挽住喻挽的胳膊,哀求,“学姐你帮帮我吧,如果他娶了那个女人,我和他就彻底不可能了。”
“…”喻挽真想告诉周玥,她就是她口中的“那个女人”。
顿了顿,喻挽语重心长劝告,“容誉联姻与否,你真以为仅凭我的一张方子,就能左右?”
周玥蓦地松开她的胳膊,全身的力气像是抽空了,脸色煞白。
喻挽见她懂了,便没再多说,毕竟她也算是这一整件事的起因。
不好太过掺和。
今天没到五点,喻挽就下了班,她和容誉发了消息说自己想出去转转,让他不用派司机接她了。
接到消息的时候,容誉正在下行的电梯里。
到了一楼,他又按了22楼的按钮。回了办公室。
楼的员工眼睁睁看见出差好几天的总裁提前下班,正准备开始摸鱼,专属电梯又返回22楼。
容誉从里面走出来,回了办公室加班。
喻挽今天约了易元白在私房菜馆吃饭。
到了包间,易元白早就坐在位子上了。
两人并不是很熟,喻挽是在高二暑假的时候回到喻家,除了哥哥和容誉,她没怎么和其他人接触过。
易元白看向对面漂亮温婉的姑娘,一时竟摸不透她的用意。
“易大哥,你好。”
两人简单寒暄几句。
“喻妹妹今天不止是请我吃饭这么简单吧?”
“易大哥,那我直说了。”
“但说无妨。”
“那个爱玩的女人,是谁?”
“…”易元白一噎,盯着喻挽,看了又看,“你都听见了?”
喻挽淡淡道,“也不算,不知道你们后来还说了什么。”
她眯了眯眼,对后面的交流不禁有些好奇。
易元白松口气,男人之间的闲聊,被女人听见,其实无伤大雅,但是他无意破坏别人的姻缘。
“你也知道容誉的性子,这半年多因为和…喻家的联姻,才有所收敛。”
“但是他骨子里不想结婚,也不想连累你。”
喻挽懂了,蓦地想起那天他问她男朋友的事。幸好她来问了。
同样的话,落入不同人耳里总是会有不同的解读。
容誉的哥哥和她的姐姐曾经是多么般配美好的一对啊,可惜天不遂人愿。
自从那之后,容家和喻家之间陷入沉寂。
现在两家有意重修旧好,容誉有心,却不想连累她。
“可是,易大哥,容誉总要联姻的,对吗。”喻挽问。
“嗯,容老爷子对容氏的发展很是看重,他不会放任容誉继续胡作非为。”易元白一语中的。
“易大哥,我明白了,谢谢你。”喻挽语气郑重。
要不是易元白,她不会脱离表面,了解容誉的内心,虽然现在仅仅窥得一角。
易元白摆摆手,表示小事一桩。
他内心矛盾,又不忍心喻挽跳进容誉那个火坑,他的心和情早就在四年前耗完了。
现在喻挽嫁过去,面对的只是一个看似风流多情,实则无心无情的躯壳。
看来喻挽是准备拒绝联姻了,这样,也好。
“易大哥,你说,我要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同意联姻呢?”
“…”这是第一次有事情的发展出乎易元白的意料。
喻挽这个姑娘,倒是和多年前不大一样了。
和容誉口中的乖乖女,啧,易元白轻哂,容誉浪荡多年,终于恶人有得恶人磨了。
他慢慢品着杯中的绿茶,好戏就要开场,可以准备开始观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