丫鬟们这才敢抬头。
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,司夜辰眉目渐渐变冷。
出乎意料,那个女人竟然不在里面。
他记得那双眼睛,比这里的任何一双都要干净。
司夜辰蹙眉极深。
费尽心思爬上他的床,却故意躲着他,那个女人的心思,或许要比他想象中深沉。
见司夜辰神色不悦,玄武将赵嬷嬷唤来身前问话。
“侯府所有的女婢都在这了吗?”
赵嬷嬷答道:“所有的女婢都在这了,一个不少。”
没找到那个女人,司夜辰心中愈发烦躁,脸色也随即阴沉了下来,他冷着声又问了一遍
“昨日留守在东厢院的婢女还有谁?”
赵嬷嬷认真想了想,实在想不出还有谁。
司夜辰不喜人打扰,整个东厢院就只有雪鸢一个婢女贴身伺候。
雪鸢一走,偌大的东厢院就只剩下一个洒扫院子的下人。
赵嬷嬷断然不会想到言灵儿身上去,他不过一个洒扫院子的小厮,能翻出什么天来?
“回王爷,府中所有的婢女都在这了,另外一个婢女今年刚满二十六,一个月前替自己赎了身,出府之后便嫁了人。”
司夜辰蹙眉沉思,眼前不知为何闪现出昨晚的画面。
昏暗的灯光下,少女如梦似幻的身影,泫然若泣的眼神,还有那双无比纯净的眼睛。
昨晚他虽神志不清,可身体却无比诚实。
如此稚嫩的身子,绝不会是个二十六岁的女人,兴许,才刚刚及笄。
言灵儿在床上整整躺了两日。
这两日,赵嬷嬷过来找了她一次,除了关心她的病情,还细细盘问了那日在东厢院发生的事。
那日的选拔,司夜辰没看上任何一个婢女,甚至没来由的大发脾气。
赵嬷嬷私下找玄武探了探口风,原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不听劝告,夜里偷偷上了王爷的床!
司夜辰何其尊贵的身份,岂是一个婢子能够肖想的!
饶是王爷能够饶她一命,就是侯府的主母也容不下她。
赵嬷嬷不希望雪鸢的下场再发生在另一个丫鬟身上,便来找言灵儿了解当日的情况。
毕竟那日留守在东厢院的只有她。
“言双,你老实告诉我,那日除了你还有谁偷偷溜进东厢院?”
赵嬷嬷的神色十分严肃。
言灵儿手指紧张地攥紧了衣服:“除了我,没别人了。”
面对赵嬷嬷的质问,言灵儿是既委屈又无措。
她平白无故失了身子,却不敢跟任何人说。
赵嬷嬷自然是想不到言灵儿身上,只当他夜里睡得太熟,并不知晓真相。
赵嬷嬷叹了口气,说道:“今日算她走运,她最好能躲一辈子,若是叫王爷寻到,恐怕下场比雪鸢还要凄惨。”
“嬷嬷我在侯府多少年了,王爷的脾性我还不了解?一个小小的婢子岂能入得了王爷的眼
赵嬷嬷越说越恼:“退一万步说,就算她走运,王爷收了她做通房,可那又如何?”
“王爷那样身份高贵的人,以后要娶的王妃必然是门当户对的!”
“一个小小的婢女,如何去跟那些高门贵女争斗?只怕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!”
“我千叮嘱万嘱咐,可有些人就是不听劝!你说说,她们怎就不明白嬷嬷的良苦用心?”
言灵儿越听,心中越觉得害怕,她猛然想起那日雪鸢的惨状,浑身冒起冷汗。
她从未想过做司夜辰的通房,她只想在侯府混口饭吃,能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,这便足矣。
可如今,连这小小的愿望都成了奢望。
那日,她并不清楚司夜辰有没有看清她的脸,言灵儿不敢冒险,为了不跟司夜辰碰面,她总是以各种理由去西厢院。
西厢院离东厢院最远,司夜辰极少到这边来。
言灵儿想的很简单,这段时间她先躲着他,或许时间长了,司夜辰便将那件事忘了。
可她千算万算,万万没算到司夜辰竟也来了西厢院,此时正迎面朝她走来。
言灵儿转身,下意识就想逃。
“站住!”身后的李嬷嬷却厉声将她叫住。
言灵儿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。
她站在原定,不敢妄动。
李嬷嬷见司夜辰正往这边来,又恰巧见地上的枯叶没有打扫干净,便想在司夜辰面前表现表现。
“这满地的枯叶你是看不见吗?侯府雇你来是来干活的,不是来混日子的!”
李嬷嬷尖锐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司夜辰的注意。
司夜辰往这边看了眼,却只看见李嬷嬷肥硕粗壮的背影。
言灵儿生怕司夜辰看清自己的样子,她躲在李嬷嬷面前,小手拽着李嬷嬷的衣袖,几近哀求的哄着:“嬷嬷您消消火,我这就干活。”
李嬷嬷平日里就是个厉害的角色,对府里的丫鬟非打即骂,大家私底下都十分害怕她。
言灵儿也不例外,但她此时更怕司夜辰注意到她。
见言灵儿服软,李嬷嬷心中觉得畅快,她指了指地上的枯叶,道:“马上把这里打扫干净了,不扫干净不准走!赵嬷嬷惯着你,我可是公私分明的!”
言灵儿没有办法,她不敢惹怒了李嬷嬷,只得老老实实干活。
摆足了官架子,李嬷嬷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。
司夜辰这才发现藏在李嬷嬷身后的言灵儿。
瘦小的一只,方才躲在李嬷嬷身后竟叫他没发现。
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,言灵儿倒吸一口凉气,她低垂着头,握住扫帚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。
或许是对他的恐惧太过明显,明显到司夜辰顿住了脚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