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场失意,但社畜没有伤心的资格。
最近赶报告,我前一天才失恋,第二天就要熬夜加班。
其他同事陆陆续续都走了,灯火阑珊里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忙。
其实我感觉挺好的,我可以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,不用去想谢谰。
忙了一会儿,窗外突然有烟花炸开,漫天金色光点散落。
我愣了一下拿起手机,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除夕。
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各自组建家庭了,我从小跟着奶奶长大,奶奶去世后,我的除夕就都是跟谢谰一起过的了。
只是新年开始,我大概就要自己一个人了。
随意打开朋友圈儿刷了刷,我突然眼神凝住。
八百年不发朋友圈的谢谰突然发了一张图,是他跟冯静宜的合照。
照片里两个人背靠漫天烟火,双手交握,浪漫极了。
哪怕让我也只能说一句璧人,拿出去能直接当电影海报了。
他的配文只有一句话:「终于找到一起过节的人。」
我心里突然好像破了个大洞,寒风顺着钻进四肢八骸,冷进骨子里。
我突然想起谢谰妈妈死的时候,那时候谢谰还是个少年,他坐在他妈坟前逞强得不肯哭出来,嘴唇却都被咬烂,血迹斑斑。
我抱住他哭道:「谢谰,你哭吧,你哭出来吧!」
谢谰很久后才颤抖着拥住我,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一抽一抽的,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把脸埋进我肩窝,紧紧攥住我身后的衣服,我肩膀洇开一片湿热,耳边隐约传来小兽般呜咽,凶狠又可怜。
他声音嘶哑,从牙缝儿里挤出:
「陆宁,我没妈妈了,我没家了。」
明明我从小就没有妈妈也没有家,却在那一刻对他心疼得要命。
我哽咽着抱紧他:「没关系的谢谰,以后我会陪着你,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,绝对不会离开!」
寒风呼啸里,我们在墓碑前紧紧相拥,把彼此当成唯一的救赎。
事实上,后来的这十年也确实都是我跟谢谰一起度过的。
他爸爸早逝,妈妈也没了。
我父母压根儿就没出现过。
我曾经真的以为,我们会相依为命一辈子。
可是现在,谢谰终于有了那个想要陪伴的人,好像他一直在向前走,只有我被当初的那句承诺困在原地,脱身不得,只能越陷越深。
窗外热闹非凡,情侣们十指相扣在看烟花。
孩子跟父母撒着娇,被无奈又宠爱地抱起。
万家灯火,好像只有我无家可归。
我突然觉得特别难受,眼眶酸涩掉下泪来。
就在我埋头哭得认真的时候,身后突然幽幽道:
「……陆宁?」
我停住扭头一看,是公司一把手小段总。
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裁除夕的晚上会跟我这个社畜一起出现在公司里,一时又惊又吓竟然噎住了,大声打了个嗝儿!
这一下子气氛更凝滞了。
小段总看我的眼神逐渐复杂,试探道:「……你有什么冤屈?」
我不想说失恋了,那也太丢脸了。
于是我哽咽着拿起手里改了 180 遍的报告,看着他流眼泪:「小段总,这个报告我改了 1 个月了,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改了。」
「就为这点事儿?」小段总松了口气,一把扯过了我手里的报告,「行了,特批你休息,赶紧撤吧,我送你。」
说着他也不等我说话,自顾自转身往外走。
其实我还挺想在这儿的,回家的话我怕寂寞会杀死我。
但是老板都发话了,我也不能不给面子,只能叹了口气站起来小跑跟上他。
坐上小段总的库里南,我怕气氛太尴尬,没话找话道:
「小段总你怎么不回家啊,总裁也要加班吗?」
「我爸妈在国外没回来,我闲得没事正好来处理个活儿。」
他单手打着方向盘,我偷偷瞅了他一眼,忍不住赞叹这个侧脸简直太绝了。
小段总长相很优越,眉眼极为深邃,听说他爸是混血儿,所以五官特别立体。
公司里打他主意的男人女人围起来能绕办公大楼三圈儿。
我这才想起之前听人说老段总最近沉迷环游世界,上一次听说他已经到了冰岛了。
但我没想到他居然过年都不回来,把个大儿子自己扔在家。
我收回视线,却突然想起小段总没问我家在哪,忍不住问道:
「小段总,咱们去哪儿啊?」
小段总随意道:「正好你也没地儿去,今晚上咱俩凑合着一起过个节吧。」
说着他把车靠边儿停下,指着一边的商场对我道:「走不走?」
我愣了一下,脑海中浮现起谢谰的朋友圈,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。
片刻后,我下了车。
倒不是我没有警惕心,但是小段总作风一直很好,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花边新闻,就连女朋友好像都没看他交过。
再说他长成这样哪怕真有点什么事儿也是他吃亏。
但是除夕夜商场都不经营了,他带我来干什么?
小段总人高腿长,一马当先走在前面,我只能快步跟上他。
走了没一会儿,他停在一家灯火通明的电玩城门口。
这家电玩城是市里最大的一家,占地很大,里面东西特别齐全,我之前跟谢谰也来过。
但是……
我忍不住道:「小段总,除夕人家不开门的,你看都没有工作人员。」
小段总扯起嘴角:「哦,没事儿,这商场是我家的。
「我已经让他们开好机子了,进去玩儿就行。」
我惊呆了。
我知道小段总家里有钱,我们公司是市里的纳税大户,上市敲过钟的。
听说段家还有品牌五星酒店,全国开了不知道多少家。
但我没想到,他家居然还有商场!
小段总走向兑币机,扫了我一眼:「你要多少币?」
以前我来的时候一般就买一百块钱的,多了我就心疼了。
但是今天是吃大户啊!
我看向机子,顿时恶向胆边声,大胆道:「我要一千块的!」
小段总没说话,立马按了 1000 的金额。
无数游戏币哗啦啦掉了出来,筐子盛不下只能换了一个大筐子,堆得冒尖儿。
我万万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,一拿,尴尬得没拿动。
小段总茶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:「眼大肚子小。」
我没搭理他,兴奋地抱着币挨个机器开始玩儿。
我俩把赛车、射击、投篮、跳舞机啥的玩了个遍,最后停在了推币机面前。
这里面的游戏币高高地堆起,后面的铁板不停地往前推,我每次来都玩,但我从来没推掉过。
这次有钱了,我不停地往里塞着币,但是扔了好几百个币塔还是没动静。
小段总在一边看不过去,把我挤开,撸起袖子道:「你看我的!」
他说话的时候挺硬气,但是玩了很久里面的游戏币还是纹丝不动。
我偷偷觑他一眼,小段总察觉到我看他,浓黑的眉毛紧紧拧起,恶声恶气道:
「什么狗屁东西!」
我悚然一惊,往常他看我报告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这句话!
我小心翼翼道:「不然推一推?」
其实我每次都想推,但是没敢,不过既然他是老板,那推一推应该没事儿的吧?
小段总瞅我一眼,双手抱住推币机用力晃动起来。
他小臂肌肉线条结实,推币机在他手里显得很轻巧,垒成四五公分高的币塔终于不堪重负,哗啦一声轰然倒塌!
我震惊地看着无数游戏币从出口涌了出来,太多了兜不住,溢出来撒了一地。
机器响起欢快的电子音。
梦想终于成真了!明明只是几个游戏币,我俩却都激动得要命,捡钱似的蹲在地上把滚到四周的一个个捡起来。
「怎么样,我厉不厉害?」小段总得意挑眉,他平常总是一副矜贵禁欲的样子,今天眉眼间却带上几分少年气,鲜活又生动。
我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,拍着马屁:「太厉害了,小段总牛逼!」
说着我伸手去捡地上最后剩下的一个币,然而小段总伸手更快,我一下子触到他骨节分明的手上。
入手微凉,玉一样,我却被烫了似的猛地缩回手。
周围安静下来,只有电子音还在欢快地播报。
我怔愣片刻,赶紧站起身来。
小段总顿了一下,也若无其事般地站起身,随后把怀里的游戏币扔在我手上的筐子里:
「送你了。」
说着他双手插兜,走到一边。
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我总感觉他耳朵好像有点红红的。
……
我们俩玩到五点多,出来的时候,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。
小段总坚持送我回家,看着我上楼后才离开。
我上楼的时候还感觉跟做梦似的,我居然跟公司一把手玩了一晚上的电玩!
我不知道他一个大老板为什么会陪我一个小职工玩这么久,虽然我也是个部门副总,但跟他之间还差着好多好多层。
或许是驭下的手段,又或者是他自己一个人也有点寂寞,想找个人陪。
但都无所谓,我挺感激他的。